Humanity will shrink, far sooner than you think
人口结构悄然变化
Simon Bailly / Sepia
2025年9月11日 | 伊斯坦布尔和伦敦
“我伊斯坦布尔的妇产科医生富尔坎·卡亚巴索格鲁（Furkan Kayabasoglu）说：“过去，我会先接生一对夫妇的第一个孩子，然后再接生他们的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孩子。” 然而，如今，“一次性接生”的父母正在成为常态。卡亚巴索格鲁先生接生的每十个孩子中，只有一个是二胎。“我们甚至连培训新医生所需的接生数量都不够，”他感叹道。
去年，土耳其的总生育率（tfr，指在当前生育模式持续的情况下，普通女性一生中生育的子女数量）降至1.48。这远低于长期维持人口稳定所需的水平（约为2.1），也低于人口统计学家的预期。联合国人口司认为，土耳其的总生育率至少要到2100年才会降至如此低的水平。
出生率下降并非土耳其独有。全球范围内，无论是贫穷国家、中等收入国家还是富裕国家，生育率的下降幅度都远超大多数预测。
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的总生育率仅为每名妇女生育0.91个孩子，低于东京。印度的总生育率已低于维持人口长期稳定所需的水平。到本世纪中叶，印度的人口或多或少注定会开始下降。
中国人口已开始萎缩。墨西哥的总生育率（TFR）为1.6，与其富裕的北方邻国美国大致相同。2024年，法国的出生人数低于1806年，当时法国人口不到现在的一半。意大利的出生人数创下1861年统一以来的最低纪录。
几个世纪以来，生育率一直在下降，原因大多是良性的。社会保障体系意味着人们无需依靠子女来养老——而且，由于儿童死亡率大幅降低，人们也不再觉得有必要生育多余的孩子。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婴儿潮之后，以及在当今世界许多地方，生育率的下降反映了女性的解放，她们开始将更多时间花在教育上，并在职业和避孕方式上拥有更大的自主权。青少年怀孕的情况已经变得越来越少。
令人震惊且出乎意料的是，生育率正在加速下降。2000年代至2010年代，全球生育率下降速度翻了一番，近十年来又翻了一番，平均每年下降近2%。许多地方的生育率下降速度更快。曾经难以想象的低水平正变得司空见惯。韩国的总生育率已连续七年低于1。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其人口在一生中将减少一半以上。
许多国家都出乎人口统计学家的意料，土耳其就是一个例子。联合国曾预计泰国女性的总生育率在2024年将达到1.2。实际数字仅为1。联合国预计哥伦比亚的总生育率将达到1.63，低于1.4的可能性仅为2.5%。但国家统计局估计，哥伦比亚的总生育率已跌破该水平，到2023年将降至每名妇女平均生育1.2个孩子。宾夕法尼亚大学经济学家赫苏斯·费尔南德斯-维拉韦德认为，到2024年，哥伦比亚的总生育率可能已降至1.06。去年，埃及出生婴儿不到200万，预计在2100年之前不会超过这一门槛。
世界上只有约三分之一的人口生活在生育率高到足以维持人口增长的国家，即使在这些地方，生育率也在迅速下降。非洲的婴儿出生率仍然远高于全球平均水平，但其生育率下降速度也快于预期。所有这些都意味着，世界人口很可能比专家预测的要早得多达到峰值，而且峰值水平要低得多。世界人口可能不是像联合国目前预测的那样，到2084年才会攀升至103亿，而是在2050年代就停止增长，永远不会超过90亿。到那时，世界人口将开始减少，这是自14世纪黑死病夺走了大约五分之一人类生命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现象。
人口峰值低于预期，且即将出现的下降趋势将对人类产生巨大影响。这不仅仅是一个规划问题，尽管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许多政府都依赖联合国的统计数据。世界经济或许难以应对持续的人口萎缩，尽管耶利米预言家们可能有些言过其实。国际力量平衡、环境、社会和政治结构：所有这些都可能被彻底重塑。
图表：《经济学人》
这听起来或许令人担忧，但或多或少也是不可避免的。包括联合国在内的许多人口预测都因不切实际的假设而夸大（见图表）。人口统计学家自然不愿预测生育率目前的下降速度将持续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那样最终会导致全球人口为零。然而，即使你假设生育率会在某个时候稳定或恢复，也很难证明选择任何特定年份作为拐点可能发生的时刻是合理的。在联合国人口统计学家看来，解决这个问题最不武断的办法是假设复苏将立即开始。
因此，联合国预测，所有已转向低生育率的国家都将遵循仅有的两条轨迹之一：生育率稳定或增加。例如，美国就走上了第一条轨迹。该国的总生育率几乎持续下降，从2010年的1.9个新生儿下降到1.6个。根据联合国的数据，在本世纪剩余时间里，这一数字将一直保持在这个水平。韩国走上了第二条轨迹，过去十年里，其生育率从1.2暴跌至0.72。联合国预计，未来80年，韩国的总生育率将缓慢回升至1.3。
联合国预计这些国家的生育率都不会持续下降。这不太可能意味着，低生育率是一个自我修正的问题，而且这种修正将在一些受灾最严重的国家立即开始。
确实可以想象，一些国家的生育率可能会回升。这种情况以前也曾出现过，21世纪初，随着推迟生育的女性开始生育，美国和北欧大部分地区的生育率有所上升。但目前尚不清楚世界是否会效仿这一模式，而且，大多数看似生育率较高的地区的生育率正在再次下降。自2010年以来，北欧国家的生育率下降了五分之一。
联合国人口司的约翰·威尔莫斯解释了生育率将反弹的一个理由：“人们对社会在性别平等和女性赋权方面持续进步的预期”。如果消除生育对女性事业和经济状况造成的损害，生育率可能会上升。但迄今为止，全球范围内女性赋权的记录表明，它导致了生育率下降。威尔莫斯先生承认，这并非“确凿无疑的”。
奥地利国际应用系统分析研究所（IIASA）的安妮·古戎（Anne Goujon）称，生育率反弹的预期“有点一厢情愿”。该研究所发布过一些类似的人口预测。其他人口统计学家也对这一说法表示质疑。古戎女士表示，该研究所正准备在下一轮预测中纳入生育率持续下降的情景。
事实上，我们有充分理由认为许多国家的生育率还会进一步下降。例如，在印度，生育率差异很大。在德里，女性预期只能生育1.2个婴儿。在较为贫穷的北方邦和比哈尔邦（这两个邦加起来约有3亿人口），生育率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多，但也在下降。实际上，印度北部很大一部分人口的人口结构与该国较富裕地区类似，只是滞后了大约十年。这很重要，因为目前全国平均生育率是1.9，它融合了处于不同生育率下降阶段的地区。即使富裕地区的生育率趋于稳定，随着较贫穷地区的赶上，全国生育率仍将继续下降。
类似的逻辑也适用于许多其他国家，从哥伦比亚到土耳其。撇开其他因素不谈，导致生育率下降的社会趋势会在同一时间在世界各地发生逆转，这种想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然而，即使是短暂的延迟也会对世界人口的长期预测造成巨大影响。
图表：《经济学人》
为了说明全球峰值预测日期对这些假设的敏感性，《经济学人》分析了几种情景（见图表）。联合国预计，在210个国家中，182个国家未来75年的生育率年化变化将高于2013年以来的水平。在世界上大多数总和生育率持续下降的国家，这意味着生育率下降趋势要么会放缓，要么会完全趋于平缓，要么会开始逆转。而在少数总和生育率持续上升的国家，这意味着近期生育率的增长将会加速。
我们维持了这一假设，但将生育率曲线突变发生的时间点推后到了未来。这种转变的影响巨大。我们预测，如果总生育率继续以目前的速度下降，哪怕再下降一年，全球人口最终的峰值都会提前三年到来，届时全球人口将减少1.3亿。如果总生育率再下降十年才趋于稳定，那么人类的峰值将在2065年到来，届时全球人口将减少7.5亿。
“更替生育率就像一把刀，”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兰特·普里切特说道。“从长远来看，人类数量要么萎缩至零，要么膨胀至巨量，这取决于他们是否保持在更替率以下或以上。” 总生育率必然趋向更替的假设很诱人，原因很简单，“如果不这样，数学计算起来就尴尬了。” 20世纪60年代盛行的“人口爆炸”危言耸听的预测，或许让人口统计学家不愿预测相反的情况：人类很快就会萎缩。然而，无论是否令人担忧，这都将很快发生。
本文出处：https://www.economist.com/interactive/briefing/2025/09/11/humanity-will-shrink-far-sooner-than-you-think
